第404章 陛下之深谋远虑,非臣之所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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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陛下之深谋远虑,非臣之所能及
这股歪风邪气必须用最凌厉的手段连根斩断!
哪怕会因此让一些骄兵悍将心生怨怼,哪怕会暂时挫伤宣大将士的士气,都在所不惜!
只是当这个冷酷的决断在心中成型时,朱由检并未感到一丝轻松。
相反,仿佛要将他灵魂都压垮的疲惫感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缓缓走到了镇东楼那巨大的望孔之后,看著漆黑夜幕。
风吹得他心底那片刚刚凝结的冰原又裂开了无数道细密的缝隙,从里面渗出彻骨的寒意。
他的痛苦并非源于要斩下一个张狂的头颅。
区区一个骄兵悍将,尚不足以让他如此心神俱疲。
真正让他感到如芒在背如坠冰窟的,是那些已经长眠于这片黑土之下的英魂。
孙承宗、毛文龙、满桂——————三路大军的战损名录,那一个个冰冷的墨字,此刻又在他脑海中化作了无数张模糊而执拗的面孔。
他们用性命与热血,为大明铺就了这条通往盛京的胜利之路。
那些战死的将士,绝不是为了让另一群豺狼,披著王师的皮,去啃食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果实!
绝不是为了让一群军纪败坏的蠢货,将他们用鲜血涤荡干净的土地,重新搞得乌烟瘴气,甚至逼民为匪,为将来埋下更大的祸根!
容忍这等恶行,便是对那数千英魂最无耻的背叛!
做出这个痛苦的自我说服后,他敢于在此刻痛下杀手整肃内部,还有一个压倒一切的理由。
皇太极,已是穷途末路。
在三路明军+林丹汗+朝鲜的联合绞杀之下,后金的整个统治体系和军事组织已经濒临实质性崩溃。
最后一丝挣扎从眼中褪去,朱由检大步流星地走回御案前。
他亲手研墨,那墨锭在砚台里磨出的沉闷声响,仿佛是他心境的写照。
朱由检铺开一卷崭新的明黄丝绸,狼毫笔饱蘸墨汁,笔锋带著一股堂皇之气,在丝绸上留下了一行行道劲而冷峻的字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建奴伪汗皇太极,僭越名分,倒行逆施;荼毒生灵,祸乱疆场。致使辽东之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实乃国之元凶,天地不容!王师所向,必当尽数擒杀,传首九边,以慰天下苍生之心,以彰大明赫赫天威!
然,朕体上天好生之德,不忍玉石俱焚。凡辽东汉民,本为朕之赤子;各部旗人,亦有受其裹挟者。罪在元恶,胁从罔治。
故此诏告尔等:自即日起,凡主动归降、放下兵器者;凡能指认建奴贵胄、
助王师平叛者;凡未曾身负我大明子民血债者,皆为大明之良民,既往不咎!钦此。」
一阵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由远及近。
「陛下。」
秦良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带著沙场宿将特有的沙哑与厚重。
她已卸去那身标志性的白杆兵银甲,换上了一身朴素的青色布甲,身形依旧——
挺拔如松,只是风霜在她眼角刻下的痕迹在火光下显得愈发深邃。
每日战后复盘,已是她与皇帝之间形成的默契。
「秦卿来了,」朱由检缓缓转身,「坐。」
秦良玉没有坐,。
「陛下似乎————心事重重。」秦良玉沉声说道,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一种陈述。
她能感受到这镇东楼内压抑冰冷的气氛,与沙盘上那摧枯拉朽的胜利态势形成了无比诡异的反差。
「朕杀了张狂。」朱由检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秦良玉的心猛地一沉。
张狂,她知道这个人。
宣大军系里有名的悍将,勇则勇矣,却是一头桀骜不驯的野兽。
但,他毕竟是此战的功臣。
「陛下————临阵斩将————」秦良玉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她想说「此乃兵家大忌」,但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眼前的天子早已不是那个初登大宝需要依赖文臣武将的稚嫩君王了。
他做的每一个决定背后,都有著常人难以企及的深意。
「他屠了塔山堡的降人。」朱由检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而后将那份安抚辽东军民的诏书轻轻推向秦良玉,「秦卿看看这个。」
秦良玉上前一步,拿起那卷尚带著皇帝体温的丝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诏书的内容堂皇正大,充满了对辽东百姓的怜悯与招抚之意,将皇帝的「仁德」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一份足以让所有归降的辽东汉民,甚至是被裹挟的旗人感恩戴德的圣旨。
她沉默了许久,烛火在她满是风霜的脸上投下深重的阴影。
终于,秦良玉还是开口了,声音里带著压抑不住的忧虑:「陛下,臣有一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陛下,您一边以雷霆手段,斩杀为国立下战功的悍将,以正军纪;另一边,却又对这些双手沾满血腥的建奴余孽,颁布如此宽仁的诏书————」秦良玉的眉头紧锁,「如此一压一放,会不会让我大明的将士们心寒?他们浴血奋战,九死一生,所求者无非军功封赏。如今,杀敌之功尚不及安抚之策,更有功之将被斩于阵前——长此以往,军心士气,恐会受损。」
这话说得极为委婉,但其中的分量却重如泰山。
换做任何一个皇帝,听到这样近乎于质问的话,恐怕早已龙颜大怒。
然而朱由检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甚至微微眯起了双眼,仿佛在回味秦良玉话中的深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军心————」他低声重复著这个词,缓缓踱步回到巨大的沙盘前,手指轻轻拂过那些代表著明军的赤色小旗。
「秦卿,你以为朕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著奇异的穿透力,让秦良玉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不等秦良玉回答,朱由检便继续说道,那声音与其说是在解释,不如说是在向自己,向这片即将被他彻底改变的土地宣告:「朕想要的,首先是最大化地团结辽东的汉民。」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那些代表城池的黑点上缓缓划过。
「几十年来,他们被建奴奴役、屠戮、欺凌,早已变得麻木不仁。他们怕建奴甚至超过了信赖朝廷。如何让他们重新变回我大明的子民?不是靠几句空洞的口号,也不是靠几石粮食的赈济。」
朱由检的目光陡然变得厉狠,如同出鞘的利刃。
「朕要让他们亲眼看到,看到皇帝的军队是如何为他们复仇的!朕要让他们亲手站出来,指认那些曾经欺压过他们的凶手!朕要让他们把几十年的血泪与仇恨,一次性地倾泻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从恐惧和麻木中彻底唤醒!
朕要让他们明白,大明回来了,皇帝给他们撑腰!
这,才是最重要的民心争夺!」
秦良玉的心神为之一震,她仿佛看到了一幅从未想像过的画面:无数衣衫褴褛的辽东百姓在明军的保护下,哭喊著,指认著那些不可一世的建奴————那种场面所能带来的冲击力,远非任何圣旨可比!
朱由检没有停下,他的思绪在更高更冷的层面驰骋。
「朕要构建一种绝对的仇恨叙事。」
「这场战争在朕这里,不是大明与后金的王朝争霸。
朕要让天下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文明与野蛮的决战,是受害者与加害者的清算!
张狂之流,他们只懂杀戮,在他们眼中,包衣是敌人,旗人也是敌人,他们的屠刀只会制造新的仇恨,模糊敌我的界限。
而朕,就是要画出一条清晰无比的血线一曾对大明乃至建奴底层犯下过滔天大罪的魔鬼和是凶犯,彩是需要被彻底消灭的非人」!
而那些没有直接血债的,则是可以被拯救的人」。只有将这场战争的性质彻底定义,朕后续所有的铁血政策,才能获得无可辩驳的道义制高点!」
说到这里,朱由检顿了顿,目光转向秦良玉,眼神中透出复杂而疲惫的锋芒。
「最后一点,也是为了给朕自己————正名。」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朕知道,很多人会说朕嗜杀、冷酷。斩张狂,他们会说朕刻薄寡恩;将来清算建奴,他们又会说朕有违天和。」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如果这一切都是在万民的哭嚎与请求之下进行的呢?
如果杀」,不再是朕冷酷的命令,而是万千受害者共同的呼声呢?
那朕,便只是顺应民意,代天行罚!
朕是应万民之请,行霹虏手段,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地消解大规模处决带来的所有负面影响。」
话音落下,楼内一片死寂。
秦良玉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年轻皇帝,深吸了一口气。
皇帝的眼光,又一次越过了这场战争的胜负本身!
杀一个张狂,是为了给所有骄兵悍将立下一个规矩;而这个规矩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更高效更名正言顺地去杀另一批人!
同时,用这个过程去重塑整个辽东的民心与政治格局!
她所担忧的军心士气,在皇帝这盘吞吐天地的宏大棋局面前,竟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这位在战场上杀伐了一辈子的女帅,又一次感觉到,原来政治,可以比战争本身,更令人感到恐怖与震撼!
「臣————愚昧!」秦良玉缓缓地,深深地躬下身去。
「陛下之深谋远虑,非臣之所能及。」
朱由检没有理会她的恭维,他脸上的那层冰冷似乎又加厚了一分。
这些宏伟的战略,构思时让人心潮澎湃,可真要付诸实施,每一步都浸透著鲜血与算计,那份沉重,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他重新转过身,对著殿外沉声唤道:「来人。
」
王承恩悄无声息地滑入殿内,跪伏于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传安都府总督田尔耕,即刻觐见。」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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