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时，一股旧纸浆混着冷蜡的味道扑面而来。

B7，没有灯，只有应急绿光在天花板缝隙里爬行，像一条条生病的萤蛇。

林见渊踏出轿厢，鞋底踩到一张被撕碎的照片——

剩下半张脸，正好是他自己，眼睛部位被红笔涂成两个空洞。

“欢迎回来。”

声音从黑暗深处浮起，软糯、机械、重叠，像三岁的孩子踩着磁带说话。

绿光骤然一盛，照出档案室的全貌：

——无穷无尽的文件柜，高至天花板，像两排对望的墓碑。

——柜门全部敞开，档案夹悬浮在半空，纸页自动翻动，“沙沙”声合成低语。

“林见渊……林见渊……”

弹幕延迟了半秒才弹出来，字体歪斜，像被谁用手扭断：

【不要回答。】

【不要回答。】

【不要回答。】

林见渊喉咙发紧，理智值提示却反常地上涨了+3。

“质疑者”被动生效——越沉默，越清醒。

他绕过照片碎片，往室内走。

每走一步，地面就亮起一块荧光编号：

D-31-00→  D-31-01→……

当他停在  D-31-07时，整个档案室突然安静。

文件柜同时合门，“砰”的一声巨响后，只剩一个抽屉缓缓伸出，像邀请。

抽屉里躺着一份黑色档案册，封面烫金编号：

【0-00-β林见渊（原体）】

烫金还冒着热气，仿佛刚刚被烙上去。

理智值-5。

指尖触碰封面，一股更锋利的记忆刺进脑海：

——他站在手术台前，亲手给自己的颅骨钻孔；

——他把剥离出的脑叶放进培养液，标签写着“备份-00”；

——他在单面玻璃外，对里面的“自己”做出噤声手势。

记忆到此中断，像被人按下暂停键。

黑色档案册自动翻开第一页，空白纸面慢慢渗出字迹：

“第  7次循环记录：

目标已回收  0-017幼体，

0-404封印失败，

对弹幕系统产生质疑，

理智  75，

可进行下一步植入。”

最后一行，用红笔圈出：

“植入物：0-909（记忆锚）。”

字迹刚成型，纸页中心突然鼓起，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二维世界钻出。

弹幕疯了一样刷屏，颜色从灰转红：

【别看红色部分！】

【别看红色部分！】

【别看——】

啪！

纸页破裂，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蜘蛛扑向林见渊左眼！

千钧一发，他猛地抬手，用银质徽章挡在面前。

“叮！”

金属蜘蛛撞在徽章表面，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电子音，化作一滩水银状液体，顺着徽章边缘渗入。

【理智－20！】

【剩余理智：55】

【记忆锚植入失败，临时权限升级：Lv2】

液体完全消失的同时，徽章背面浮现一行微刻小字：

“欢迎你回来，林见渊博士。”

博士？

他还没从震惊里回神，整个档案室忽然开始下沉——

没错，是整个房间，像电梯一样匀速坠落，四壁文件柜发出不堪重负的**。

坠落持续十秒，戛然而止。

正前方，原本封闭的墙壁裂开一道缝隙，透出纯白的光。

缝隙后，是一间手术室。

无影灯下，手术台空空如也，旁边的心电监护却亮着绿色波纹，发出规律“滴——滴——”。

弹幕最后一次刷新，字体淡得几乎透明：

【第  8次循环，开始。】

【请躺好，这次别再怀疑自己了。】

林见渊握紧徽章，指节发白。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从地下室逃出来——

他只是从一个牢笼，走进更深的培养皿。

手术室的门自动滑开，像一张无声的嘴。

监护仪上的心率忽然加速，仿佛有人在手术台上睁眼。

林见渊抬头，看见玻璃幕墙倒映出两个影子：

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站着的是现在的他。

躺着的，是额角还残留钻孔血迹的“林见渊”。

影子对他笑了笑，嘴唇开合：

“别愣着，手术刀在你手里。”

下一秒，无影灯熄灭，黑暗像潮水倒灌。

黑暗中，只剩下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这一次，有两个心跳，完美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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