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通天光柱

古人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这话如黄钟大吕回荡千年，今人却各怀心思：锦衣华服者嗤之以鼻，褴褛乞儿捧作金科玉律。驼铃声中，醉舞红尘的侠客们裹着破旧的斗篷，任风沙在青铜面具上刻下新的划痕。他们亲眼见证过天道轮回——那些在沙暴中抢占妇孺背风处的恶徒，最终都被倒卷的龙卷抛向天际，而执意直面风墙的墨者，反被流沙温柔地托入地下岩穴。

当世道在战火与权谋中辗转，墨翟传下的矩子令仍在江湖暗涌。这些以玄色为帜的游侠，总在月黑风高时修补着残破的世道：他们为饥民重修坍塌的谷仓，在两国交界的战场拾捡遗孤，甚至冒死潜入机关重重的王陵，只为取出暴君陪葬的万石粟种。每当有人问起缘由，他们便擦拭着兼爱剑上的血渍笑答："总要有人记得'治于神者，众人不知其功'。"

此刻茫茫沙海，幸存的商旅正用皮囊分饮最后的水。忽然脚下流沙如沸，数十丈外的沙丘竟似波浪起伏。白发老妪怀中的胡笳骤然崩断七弦，这异象让经验最丰富的驼队首领也面如死灰。几个呼吸间，整个沙漠仿佛化作晃动的金毯，将惊惶的人群抛起又摔落。断腿的波斯商人咒骂着撕开绸缎包扎伤口，他腰间的琉璃瓶突然迸裂，暗红的葡萄酒在沙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当震动平息时，天边暮色正被某种神秘力量撕扯。先是极西处亮起靛蓝星芒，接着赤橙黄绿各色光晕如涟漪扩散，最终汇聚成擎天光柱。有位双目失明的楼兰琴师突然跪地惊呼："这是《天官书》记载的二十八宿归位！"他枯槁的手指指向虚空，众人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光柱中隐约浮现青龙、白虎的星象，流转的光纹恰似他们携带的青铜罗盘上，那些传承千年的神秘刻度。

墨者们最先注意到异常——怀中从不离身的非攻令正在发烫。为首的矩子解开浸血的白布，发现玄铁铸造的令牌竟浮现出荧光纹路，与远方光柱遥相呼应。他突然想起师尊临终时塞进他掌心的龟甲，上面用朱砂写着："荧惑守心之日，当有星槎渡世。"

那美丽的通天光柱彷如就在眼前，可谁又知道究竟相隔多远呢？破碎的砂岩在月光下泛着苍白，呼啸的夜风卷起沙粒敲打在岩壁上，像无数亡灵叩击着地下城的青铜闸门。

他们倒是想去查看一番，但身体虚弱的他们能走到那里去吗？佝偻的老者扶着潮湿的岩壁喘息，孩童细瘦的脚踝陷在流沙里，女人们褴褛的纱巾下露出结着盐霜的伤痕。十七年来第一次见到天光的眼睛，此刻正刺痛地望向地平线。

他们不知道答案，大多数想要去知道答案的人却都不敢行动。青铜镣铐在阴影中叮当作响，几个壮年男子下意识地抚摸脖颈——那里本该戴着象征自由的狼牙项链，如今只剩被铁环磨出的暗红瘢痕。

地下城的妇孺们看见那道通天的光柱却是心中一动，想起了他们族中一个传了上千年的传说。八十岁的盲眼祭司突然挺直佝偻的背脊，枯枝般的手指在空中画出古老的图腾，沙哑的嗓音惊飞了岩缝中的沙蝎："先知石板！第七块先知石板上的启示！"

当沙暴过去，地动山摇，通天的光柱直达上天，苦难的族人将会新生，地下的罪恶将会消亡，裸~露的大地将会披上昔日的绿衣。石壁上突然亮起幽蓝的荧光，那些被血污遮蔽的古老壁画竟自行脱落，露出埋藏千年的翠绿藤蔓图腾。

知道这一传说的妇孺们忍不住歌唱了出来，一个个虔诚地跪拜，流下喜极而泣的泪水。沙哑的祷词混着咸涩的泪珠渗入沙地，沉睡的地下暗河突然传来汩汩水声，枯萎三百年的胡杨根系在岩层深处轻轻颤动。

曾经这死亡沙漠也曾是山青水秀的人间仙境，但是千余年的东西两大大陆大战，将这片人间仙境化作了死亡沙漠，幸存的他们艰难地生活在了为数不多的绿洲之上。青铜酒樽上的铭文记载着碧波万顷的翡翠海，羊皮地图里标注着七十二处甘泉，而今全都成了大巫师祭坛上焚烧的幻影。

他们只想在绿洲中平静地生活下去，可罪恶的大巫师摧毁了他们的美梦，他们曾经枝繁叶茂的族人渐渐地枯萎，善良的他们被迫成为了人们谈之色变的沙盗，仅仅只剩下上万的族人苟延残喘。最黑暗的岁月里，母亲们会蘸着骆驼血在婴儿额头画守护符——那些没能活过新月夜的婴孩，最终都变成了流沙中的白骨风铃。

他们的大多数人早已经麻木，卑微的过着奴隶般的生活，早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直到昨夜，当乐无忧割开第十二个黑甲守卫的喉咙，将沾血的弯刀插在祭坛中央时，人们死水般的瞳孔里才重新映出篝火的跳动。

可那不知道活了多久岁月的老怪物大巫师，却还是不想放过他们这些仅剩的最后的血脉，想要将他们统统都用来血祭那邪恶的魔神。地宫最深处的血池最近开始沸腾，三百具悬棺在无风的地下墓穴齐齐转向东方——这是大巫师发动终焉之祭的前兆。

他们曾一度怀疑他们伟大的**已经放弃了他们，但"沙漠之狐"乐无忧的出现给了他们最后的希望，使这些妇孺得以幸存。那个总戴着半张青铜面具的年轻人，竟能解开先知石板的密文，让枯萎的圣树在一夜间抽出新芽。

如今通天的光柱升起，他们伟大的族人"沙漠之狐"乐无忧想来应该已经同大巫师战斗在一起了吧！沙暴深处传来巨兽的哀嚎，天际的流云诡异地聚合成骷髅形状，却又被金色光柱寸寸撕裂。

愿**保佑他们伟大的孩子"沙漠之狐"乐无忧能够战胜恶魔！老祭司将最后一把圣沙撒向光柱方向，沙粒在空中凝成展翅的金鹰。地下突然传来清晰的锁链断裂声，第一滴雨水落在了干涸千年的祭坛中央。

地下之城中几个拄着蛇纹木杖的老妪找到了醉舞红尘，将流传千年的预言和族人百年迁徙途中遭遇的诅咒娓娓道来。她们布满褶皱的手掌颤抖着展开羊皮地图，指着落日镇方向哽咽道："每逢月圆之夜，地火就会从城西喷涌，已经吞噬了三十七个婴孩......"说罢齐齐跪倒在地，枯槁的银发垂落在青石板上。

醉舞红尘扶起为首的老祭司，指尖拂过腰间玄铁剑的云纹。戌时三刻，凌阳阁十二盏青铜鹤嘴灯骤然亮起，映照着议事厅内七张神色各异的面孔。小云儿正摆弄着机关鸟的铜翅，闻言将鎏金算盘拨得噼啪作响；悲伤的可乐摩挲着腰间酒葫芦，琥珀色液体在月光下泛起涟漪；阿不缇的玄甲与青砖相撞，铿锵声中夹杂着西北口音的沉吟。

寅时破晓，决议已成。醉舞沙场率八百重甲兵在前开道，三十六架机关弩车拱卫着妇孺的牛车缓缓西行。悲伤的可乐解下酒葫芦系在稚童腕间，葫芦里装着能驱散瘴气的百草酿；安之若素指挥着七十二面玄铁盾组成移动城墙；阿不缇的坐骑鼻孔喷着火星，马蹄每踏过三丈便在地上烙出莲花状印记作为路标。

东天泛出鱼肚白时，两股洪流在城门处分道扬镳。醉舞红尘的玄色披风猎猎作响，身后千名精锐腰间皆系着浸过雄黄酒的红绸。小玲儿怀中罗盘的磁针突然疯狂旋转，最终直指东南；小云儿放飞的三只机关隼在云层中炸成紫色烟花——那是凌阳阁最高级别的预警信号。

铁骨铮铮眯眼看着天边未散的紫烟，反手将虎头湛金枪插入地面三寸。他身后五千轻骑同时摘下蒙着黑纱的斗笠，露出绘着血色·图腾的脸——那是用朱砂混合着鲛人泪画就的破障符。三十面夔牛皮战鼓震得山石滚落，马蹄扬起的尘土在半空凝成狰狞的饕餮形状。

落在最后的散修们突然发现怀中的寻龙尺全部指向反方向。几个胆大的掏出避水珠想抄近道，却见原本干涸的河床突然涌出猩红液体，水中漂浮着刻有醉舞天下徽记的断箭。更诡异的是，那些冲在最前面的独行侠，坐骑的瞳孔不知何时都变成了妖异的竖瞳。

地底三百丈处，九根盘龙柱上的夜明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白翳。青铜鼎中沸腾的可不是什么琼浆玉液，而是混杂着碎骨的血水。若有精通上古文字者细看，会发现广场四周的壁画上，那些飞天仙女的飘带竟是由密密麻麻的咒文组成，此刻正像蜈蚣般在石壁上蠕动。

在青石铺就的广场中央，三十六根刻满符文的蟠龙石柱正泛着血光。那个被层层黑色光团包裹的佝偻身影，此刻正被九条碗口粗的玄铁锁链贯穿琵琶骨，墨色雾气顺着锁链汩汩流动。透过时隐时现的光晕，依稀能辨认出这正是昔日叱咤风云的地下城主"沙漠之狐"乐无忧——只是他原本如黑缎的长发已然雪白，右眼角标志性的三道金纹，如今已龟裂成蛛网状的暗红血痂。

萦绕在乐无忧周身的黑雾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每旋转一圈，他布满老年斑的皮肤就多出几道皱褶。曾经能徒手撕裂玄甲犀的修长手指，此刻正如同枯枝般蜷缩颤抖，连带着腰间那柄嵌着赤火晶的碎星刀都在嗡鸣悲泣。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原本流转着星河幻影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浑浊的灰翳，宛如被风沙侵蚀千年的琉璃珠。

东南角的子午晷显示此刻刚过卯时三刻，而昨日辰初时分，这位化神期大能还在主持地下城的。不过二十七个时辰，那来自九幽裂隙的诅咒之力，竟将他的元婴硬生生熬成了即将溃散的虚影。广场边缘散落着十余具干尸，皆是试图施救的长老——他们触碰黑雾的瞬间，便如同被按下了百倍光阴的沙漏，须臾间化作尘埃。


　　(https://www.addxs.com/add/74568/19090959.html)


1秒记住爱嘟嘟小说：www.addxs.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add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