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电气化改造与不服气的纺织东家

    大同历三十四年（1656年）三月二十四日，京城第一纺织厂。

    元首李文兵带著总理大臣李岩，督察御史王耀文，三司使赵胜，税监部尚书张存孟来到京城第一纺织厂。

    只见纺织厂内机器轰鸣不断，飞梭快速的在织布机内穿梭，雪白的棉布一点点被纺织出来。

    掌柜贺秀自豪道：「经过了电气化改造之后，我们织布机的效率提升了一倍，纺织机也变小了，布局变得更合理，那些恼人的传送带全部拆了，安全性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这点李文兵他们能看得出来，以前来到京城第一纺织厂。不但蒸汽声音轰鸣，还能看著厂子里一根长长的、复杂的天轴、皮带和滑轮系统将动力传输到整个车间甚至整个工厂的每一台机器，车间里必须布满纵横交错的传动轴和皮带，既危险又低效，现在就好多了。

    赵胜询问道：「动力方面的成本降低了多少？」

    贺秀笑道：「用电的成本只有原本烧煤成本的两成多，不到三成的样子，而且电费还有下降的空间，成本还有继续下降的空间。

    以前用蒸汽做动力需要用皮带，承轴，滑轮把动力传输到机器当中，大概有一半到九成的能量是在传输当中浪费的。用电力动力系统，每台织机或每组织机由一台独立的电动机驱动。电力通过电线几平零损耗地传输到电动机，并直接转化为机械能。这消除了整个机械传动系统带来的巨大能量浪费。

    张存孟笑道：「现在厂房就空旷多了，我这大老粗都觉得空旷神怡，不像以前机器挨著机，让人感觉压抑。」

    贺秀道：「以前厂房的布局和楼层结构必须围绕中央动力源设计。机器必须密集地排列在传动轴下方，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节省能量。

    但这就导致导致车间拥挤、采光不良、空气流通差。生产线的灵活性极差，但使用电动机之后，各个纺织机都独立了，不需要再围绕个蒸汽机来布局，空间更宽敞，照明更好。」

    李岩看著依旧在忙碌的工厂，有点担忧问道：「天津卫爆发金融危机，大量工厂订单都被退订了，你们生产的布匹有客户吗？」

    贺秀脸色正常道：「我们生产的是都是高档的棉布，丝绸，利润高，客户也很稳定，至于低档的棉布，在三司衙门的提醒下，我们已经清了空存，而且即便卖不出去，我们可以做成成衣，自产自销，这还可以节省衣服的成本。

    同时现在只上一班控制产能，我们的现金流极其健康，帐户上还有500万元，如果行情继续下降。」

    她冷哼一声道：「大不了我继续降价，我可不怕打价格战，我有五成的降价空间，外面那些血肉工厂就未必了。」

    全面进行电气化改造之后，原本利润不足一成的棉布，产能提升了一倍，利润顿时暴涨到五成。

    她也知道天津卫发生的事情了，这让她极其鄙视和天津卫的同行，没钱的时候就知道哭诉，求支援，有钱了就知道养二房，三房，看什么燕庭宴，花天酒地，奢靡无度，既不知道提升工匠的待遇，也不会研发新式的机器，提升生产的效率，吃相可谓是极其难看，她是很看不上民朝的那些所谓的东家的。

    王耀文竖起大拇指道：「阿秀不愧是我们大同社的女中豪杰，就是大气。」

    参观完电气化改造的车间之后，李文兵一行人，在纺织厂的餐厅午餐。

    李文兵看著依旧有说有笑的女工，端著餐盘，三三两两的和好友一起会餐。

    他眉头稍微舒展道：「天津卫的金融危机没办法消弭？」

    比起夏允彝和武大定两人之间相互告状，李文兵现在更担心的是天津卫的金融危机。

    有点和武大定预计的没错，抓捕沈良的确引起了股民的恐慌，尤其是那些和纺织业有关的商社，一个个跌的极惨，连著三天跌停板，股价跌没了近一半，不少的纺织商社已经快熬不下去了，就看著朝廷怎么审殷洲商社了。

    三司使赵胜淡然道：「现在钱庄给纺织厂放贷的利息是百分之九，而他们普遍的利润只有7%甚至更低。

    这场危机之后，各类布匹的价格还会继续下降，连这7%的利润都保不住，现在是纺织行业的利润已经偿还不起利息，这种情况他们生产的越多，亏的越多。

    这两年之所以纺织厂还能支持下去，一方面是万国博览会之后，大家觉得经济景气，股民纷纷购买这些纺织作坊的股票。他们是用股民的钱来偿还利息，但这种模式根本不可能持续下去。」

    李文兵皱眉头道：「如果把他们还款的利息下降到5%，这场危机能不能解决？」

    赵胜摇头道：「天津卫的金融危机只是引线。纺织厂真正的危机是产能过剩，根据上记司统计，顺天府的百姓，每年花12元用来消费各种衣物毛毯等纺织产品，但天津卫的百姓一年消费仿制品只有8元，这个范围扩大到整个直隶，马上会跌到不到6元，而扩大到整个天下人年均消耗的纺织品大概是4元5角，民朝本土的人口大致是三亿五千万左右，也就是说纺织品的消费市场只有16亿元左右，把南洋，南中，新大陆全部加上，也不会超过18亿元。」

    「而这两年纺织行业的产能，几乎是以每年增长三成的速度增长，去年的产值应该接近22亿，这还只是算本土。

    朝鲜，日本，南中各国的纺织业都在快速扩张，不算遥远的天竺，欧罗巴等地，光东方文明辐射的范围，纺织业的产值应该接近25亿，产能已经严重过剩。」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场经济危机，出事的明明是两大运河商社，但股票跌的最惨的反而是这些纺织商社，因为他们已经赚不到钱了。」  

    「现在解决危机有两个方法，第一个方法是扩大市场，把纺织业的市场扩大到30亿元，这场危机自然就可以解除。」

    李文兵苦笑，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民朝的纺织业增长已经可以说是极快，这些年百姓富裕，每年过新年都会买一身新衣服，这才拉高了纺织品的消费市场，要是像以前那样，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纺织品的市场还会降低一半。

    赵胜冷酷道：「第二个方法，就是把纺织市场的害群之马，垃圾的作坊清除出去，还有那些利润低，生产效率差的作坊，砍掉能生产7亿元的纺织作坊，供需平衡，这场危机自然就解除了。」

    李岩道：「元首不用心存幻想，这场危机已然不可避免，钱庄肯定会有大量的坏帐。我等要做的就，趁著这场危机，把依附在民朝的毒瘤给割出去。」

    他指著他们上午参观的电气化的纺织车间道：「京城第一纺织厂就是我们的模板，要对所有的纺织作坊进行电气化改造，那些跟不上时代的纺织作坊直接淘汰。」

    张存孟小声道：「那四海钱庄的坏帐就多了。」

    李岩道：「我们三司使正好趁著这场危机，改造这些纺织厂，扩大官营比例。」

    李文兵沉思半天后道：「王耀文，赵胜你们二人去一趟天津卫，一些落后的产能害群之马，该清理就清理掉。」

    王耀文询问道：「天津卫商社怎么办？这个商社牵连极大，稍有不慎有可能破产清盘，到时候股民的利益损失惨重，我们督察府也有点投鼠忌器。」

    李文兵冷脸道：「这种只知道钻漏洞，压榨工匠的商社，我民朝不需要，危机已经不可避免，那就让他承担最大的责任，殷洲商社破产清盘，优先保护工匠的利益，至于股民他们喜欢玩钱生钱的游戏，那就承担这个代价。」

    3月26日，督察御史王耀文带著御史团，三司使赵胜上计吏来到天津卫，而后召集天津卫的高层。

    督察御史王耀文对著众人严肃道：「元首令，由督察御史彻查天津卫奴工一案，不让任何害群之马逃离法令处罚。」

    武大定几乎站不住了，这意味著天津卫的纺织业几乎要遭到重创，他四海钱庄也会出现上千万的坏帐，经济危机的连锁反应之下，坏帐会成倍的爆发。

    武大定想做最后的挣扎道：「人家朝鲜女工都不承认自己被奴役，难道我们要强行定罪？」

    王耀文淡然道：「朝鲜女工的想法是她们自己的想法，我民朝的法令是一定要执行，和她们的想法无关。」

    武大定还想说什么？杜飞连忙拉住他，元首已经下了命令了，再说下去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王耀文带来的督察御史团，分成多路，在当地工匠司，捕快带领下，横扫了整个天津卫四周的纺织工业区，连乡镇的家庭作坊都没放过，第一天就抓了上百余人，解救出了上千朝鲜女工，日本女工。

    那些纺织东家亡魂大冒，一个个干脆关闭了作坊，把自己纺织厂的那些打黑工的朝鲜女工，日本女工赶著出去。

    但这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督察御史团找到这些女工，根据这些女工的口供把这些招黑工的东家一一抓捕归案。

    在这半个多月的行动当中，督察御史团把整个天津卫上上下下横扫了一遍，解救出上万朝鲜工匠，日本工匠。

    而这些工匠大部分都是通过殷洲商社下属的海船，偷渡把这些女工带到天津卫，然后交给当地的纺织作坊。

    王耀文直接判定那些纺织作坊赔偿这些纺织女工，医疗费用，精神伤害补充，人身伤害补偿，工钱等三百元上下的赔偿。

    而这些纺织作坊的东家，哪怕是把他们的家产也填上，也拿不出这些钱，于是殷洲商社有连带的责任，负责这笔赔偿不说，殷洲商社还被处十倍罚款。

    3000万元的罚款，直接让殷洲商社破产清盘，股市当中的股民哀鸿遍野，自家值几十上百两银子的股票，现在直接沦为废纸了。

    这进一步让股市下挫，和纺织业有关的股票几乎跌停了板，其他的商社也受到牵连，股价跌到股灾之前的一半，可以说这场解救奴工的行动，让整个天津卫从上到下哀鸿遍野。

    4月20日，天津卫港口。

    在士兵的看压下，那些破产商社的东家，还有他们的家人，欠下巨额债务的股民，也一个个登上了前往新大陆的海船。

    这次的奴工案，有上万人受到牵连流放去新大陆，同时因为大量的股票价格大跌，许多天津卫的股民，也不得不登上新大陆的船，去新大陆闯荡一番，偿还自己的债务。

    这场奴工案解救了上万女工，但天津卫却有2万余人要前往新大陆重新开始。

    「噗噗噗！」朱慈良用自己手中的照相机，不断的拍摄这些流放到新大陆的东家身影，而后打算回到京城，对这场奴工案做一个定性和总结。

    只是一个即将登船的人挣扎道：「我不服，朝廷不讲道理，我等给朝鲜日本女工2元钱的工钱，已经比他们国内要高一倍，日常伙食，还有肉，这些女工过的比在朝鲜，日本好10倍都不止，她们怎么就算是奴隶了？」

    「那些奸商把作坊搬到朝鲜，搬到日本，用极低的价格，扰乱市场，这样不公平的竞争，朝廷不管，我等被逼无奈才用这些女工，结果那些压榨更狠的人没受到处罚，我们留在民朝本土的东家反正要流放。」

    「朝廷如此不公的对待我等，天津卫的纺织业，被朝廷自己一刀给捅死了。

    元首您看看吧，看看这世道吧，再不管这事，我民朝的纺织业迟早会被朝鲜和日本取代，到时候不要说是工钱低了，我民朝的百姓连做工都没机。」

    朱慈良瞬间跑到这个东家面前「噗噗噗！」再拍了几张照片，拍到他挣扎的被士兵带上了船。

    不过他说的话却让所有人沉默，朝鲜女工的工钱不足一元，而天津卫女工的工钱一般都是6元，而且还严格限制加班，有各种年终奖等福利待遇，用工成本比朝鲜高10倍都不止，那位东家的话，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是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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