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清晰起来。淤积区的威胁暂时降低，但这里的环境本身对他不再有任何益处，反而可能干扰他重新整合自我。更重要的是，长时间暴露在这种纯粹的“错误”环境中，即使有碎片过滤，残余的污染依然会潜移默化地侵蚀他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那点“自我”。

他需要……秩序。哪怕是规则之噬那冰冷、充满压迫感的秩序。

叶岚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在这个没有上下左右概念的空间，这更像是一种“调整自身存在指向”的动作。他体内的碎片似乎理解了他的意图，搏动略微加快，一股冰冷的力量从核心涌出，强行“凝固”了他周围一小片区域的暗红云雾，使其获得了一种临时的、脆弱的“地面”质感。

他“站”在了这片腐败的“地面”上。身体晃了晃，异变的右腿支撑着他，传来一种混合了坚硬与脆弱的怪异触感。

该往哪里走？进来的路早已被狂暴的规则乱流和自身的剧变所模糊。他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碎片，努力回忆灰袍人知识碎片中关于“定位”和“脱离”的零星信息，同时感受着周围规则的“流向”。

淤积区的规则是混乱、停滞的。但在这片混乱的深处，似乎存在着一些极其微弱的“缝隙”——那是这片区域与外界虚空的“规则压差”自然形成的泄漏点，或者是他之前暴力闯入、以及吸收晶体残片时造成的规则结构上的“伤口”。

碎片那融合了一丝暗红晶体“锐利”特质的力量，对这种“缝隙”似乎有着本能的感应。叶岚能感觉到，在右前方不远处，存在着一个规则的“薄弱点”，那里的腐败云雾更稀薄，向外渗透着一种……相对“正常”的虚空感，尽管依旧冰冷死寂，却少了那种令人作呕的腐败粘腻。

就是那里。

他开始迈步。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仿佛拖拽着整个淤积区的粘滞。脚掌落下时，与临时凝固的“地面”接触，发出噗嗤的闷响，留下一个浅浅的、缓慢弥合的印记。周围的腐败云雾受他移动的扰动，懒洋洋地翻滚着，如同粘稠的油污。

前行不过数十“步”，叶岚就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不仅仅是力量消耗，更是维持“自我”在异变身躯和混乱规则中保持统一的巨大心力损耗。皮肤下的纹路微微发烫，那是碎片持续运转、对抗环境侵蚀的迹象。

终于，他来到了感知中的“缝隙”前。

这里看起来和其他地方并无太大不同，只是暗红云雾的颜色略浅，像一层薄纱。但叶岚通过碎片，能“看”到薄纱后面，规则的结构如同破损的蛛网，有一个勉强可供他这种“异常存在”挤过去的破口。破口之外，是虚空的虚无，以及……隐约传来的、遥远而熟悉的“注视”——规则之噬的“目光”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出去，就可能重新暴露在规则之噬的直接“注视”下。以他现在的状态，几乎不可能再维持之前那种“虚无伪装”。他身体散发出的“错误”波动，比之前强烈了何止十倍。

但留在里面，只有缓慢的同化与最终的湮灭。

没有选择。

叶岚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意志，驱动体内碎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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