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当然没能拉拢易文君，甚至他都不敢继续接触下去，生怕真的触怒了易文君。

回去之后，李长生的其他弟子不免替李长生这个做师傅和萧若风这个做师弟的抱不平，尤其是大嘴巴话又多的雷梦杀，第一个就嚷嚷道：“这位易先生可真是小气，当初那赐婚也是宫里皇帝老儿的不是，更何况那时候逼着她直接住进景玉王别院的人是她亲爹，又没有别人逼迫，再怎么也该迁怒到风七头上啊！”

琅琊王倒是赶紧替雷梦杀描补：“可不能这么说！况且今日易先生已经表明不在意那些事儿，只是不希望旧事重提罢了，我们可不能在这儿议论一个神游玄境。”

李长生倒是真心实意地对这一屋子徒弟警告了一句：“神游玄境就是神游玄境，你们在这儿说人小话，她那边是有感应的，眼下你们有我这把老骨头擦屁股，她少不得给我两分颜面，但你们都要知道，我的面子也是有数的，人家也是有脾气的，不可能一直容忍。”

李长生一正经起来还挺能唬人，这一屋子徒弟终于想起易文君也是一位神游玄境修士的现实了，更有甚者还记起了当初易文君在李长生出手阻拦之下依旧废了姬若风的情形，一屋子人于是沉默了下去。

而有的人就开始反省了，比如雷梦杀，他毕竟是有家室的人，回去把事情跟妻子李心月一说，李心月就忍不住揪着他的耳朵训斥道：“你不懂那个时候易先生的羞愤，你只管想想我们的寒衣，你能接受那些事情发生在我们寒衣身上吗？！”

雷梦杀顾不得耳朵疼痛都忍不住跳脚：“谁？！当我雷梦杀死了吗？敢那么对我们寒衣！”

李心月见雷梦杀这样，没好气地收了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也是女人，你虽是男子却有女儿，易先生那些年被生父当做攀附权贵的工具，实在是不得已。我都不敢想象她在还未及笄的年纪就练就一身武功，到底吃了多少苦——”

说着李心月忍不住又横了丈夫雷梦杀一眼，“不管从前易先生如何，如今她都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游玄境修士了，跟师父怕也只在伯仲之间，师父能仗着年岁将易先生视为晚辈，我们不过是师父的弟子，境界甚至都不到剑仙境，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人家神游玄境？”

雷梦杀自然赶紧认错，同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媳妇，我发现我们师兄弟几个似乎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了。就如你所说，师父毕竟是天下第一的李长生，而我们的武功境界还远远不到天下无敌的境界呢，这些年仗着有师父撑腰，一个个的竟然胆敢不将易先生那样的神游玄境当回事了……”

李心月作为剑心冢传人，本人虽是女子，却如男子一般接受了所有传人该有的教养，所以她的眼界比雷梦杀这个野蛮生长的人要开阔一点，尽量忽视雷梦杀让她有些难以接受的措辞，她微笑着表扬雷梦杀的觉悟：“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就放心了，毕竟师父有师兄弟有都不如自己有，你好歹对自己上心些。”

只可惜啊，有觉悟的只有一个雷梦杀而已，其他人都还没意识到他们自身的处境有些危险，尤其李长生已经开始为散功做准备了。

李长生跟他口中那位朋友约定的时间到了，他也看透了琅琊王萧若风对皇位的无意，却也来不及再去纠正了，只能厚着脸皮奉上重礼，请易文君帮忙照拂一二：“……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还请你有空照拂一二了……”

易文君又不缺东西，即便李长生拿出来的珍藏连谢宣都忍不住暗自流口水，她依旧看都不看直接拒绝了：“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从前你没好好儿教授他们几个本事，只把他们当做萧若风夺嫡的工具，如今倒是突然生出慈父之心了？”

李长生被易文君这毫不客气又直白的话弄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谢宣都忍不住替名扬天下的北离八公子感到可惜了。

但李长生还是坚持说道：“都是我这个做师父的不对，所以如今我愿意全力弥补一二。”

易文君却并不看好李长生此举，“你自己稳坐天下第一宝座多年，当然可以蔑视天下，可你的那些弟子们没有你这等实力，却把你的高傲尽数学了去，所以我觉得即便我愿意照拂他们一时，却也无法照拂他们一世，毕竟我还有个正经的弟子呢。”

谢宣矜持地对李长生笑笑，心里难免觉得李长生果然如自己师父易文君所言，并不适合收徒。

而李长生看谢宣乖巧的模样，忍不住感慨道：“从前我嫌弃儒生们过于刻板教条，你这个弟子谢宣，我虽临时起意想过结下师徒名分，却也没想过能教导他什么，没想到你们师徒竟然有这等缘分，能相互扶持……”

谢宣只是略微骄傲地纠正李长生的话：“李先生说错了，我师父是正经教导我，说扶持，那也是师父在扶持我这个弟子，我这个做弟子的只有每日晨昏定省，有事弟子服其劳罢了。”

李长生越发觉得自己那几个弟子都是来讨债的，尤其今儿他可是把自己百多年的收藏都拿过来了，结果易文君还看不上。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果然是年纪大了，再想起之前打算好的趁着三十年返老还童的时候散去一身大椿功，结束这世人梦寐以求的长生，将日后当做最后一世，去见雪月城的洛水，希望跟她结为连理，度过这一生的打算，恐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易文君没留下李长生带过来的那堆成山的重礼，更没答应照拂他那几个徒弟，倒是跟百晓堂做了交易，拿到了百晓堂里关于暗河大部分杀手的记录，亲手治好了姬若风的经脉。

事后，谢宣忍不住问易文君为何会对姬若风出手那么重，易文君一脸嫌弃地拿出苏昌河传过来的关于百晓堂贩卖消息的一些记录，谢宣看了就再也不觉得姬若风无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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