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喂!你怎么能打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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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离开异域的几天后,每个人都踏上了自己的路途,此时一艘从东州离开,开往东南州的船上。
“李乘风,话说真的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
“以前你对我和寒雪的事情不说上心,也有不少考量和思虑吧?现在到你这两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办呢?”
李乘风沉默了,他哪知道怎么办,如果是为一个人,他可以做任何事,可是玄无月的选择和坚持,就连他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可不能得过且过呀。”
“不用你管...”
两个人都知道,青懿晟需要一个答案,玄无月也需要一个答案,但目前李乘风虽然展示了自己的立场,可并未拿出让人满意的答卷。
“如果你做不到伤害某人而让她远离你,我说实话,不如就都接纳好了。”
“噗~”
李乘风为了保持冷静而喝下的茶水,在听见林辰的回答后,全都喷泄而出。在这个世界纳妾并无不妥,可是这话从林辰口中说出,从李乘风脑子里弹出就很奇怪。
明明已经经历过那么多的艰难挫折,都是为了所爱的那个人,心里还容纳得下其他人吗?
似乎是看出李乘风的心思,林辰缓缓开口,“你也不见得讨厌玄无月吧,她貌似也没阻止你对青懿晟的爱。”
“别说了!你老婆还在雪山上冻着呢,你没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不就是在说风凉话吗?”,李乘风显然有些急了,换做以往,林辰必然会因为他的言论也和他对着干。
少年白发垂落肩头,在江风中微微飘动。
林辰趴在船栏上,手肘撑着斑驳的旧木。他仰头望着天,目光却空茫,并未聚焦于某片流云或某只飞鸟。
海水的湿气沾染了他纤长的睫毛,凝成细小的水珠,随着他偶尔的眨眼欲坠不坠。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无形的东西。
“你犹豫了不止一次两次,你渐渐走在了不属于李乘风的心路上,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话题到这戛然而止,航路也到这结束。岸边传来了女人凄厉混着乞求的言语,把两人的思绪都拉了过去。
“江寒,求求你,不要这样啦!”
船缓缓靠岸,码头上的喧嚣裹挟着那声凄厉哭求愈来愈响。
李乘风和靠在船舷的林辰同时望去。
石阶旁,一个穿着邋遢灰蓝布衣、头发胡乱束起的剑客,正背对着码头的人流。他身形瘦削却站得笔直,左手像铁钳般死死攥着一个杏衣女子的手腕。
那女子,衣裙沾满尘土,秀丽的脸庞涕泪横流。她徒劳地挣扎着,另一只手捶打着剑客的胸膛,声音破碎:“江寒!你放手!你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们说好要一起离开这儿的!”
剑客江寒没有回头。他攥着女人的指节用力,声音却是一种刻意的不耐烦和冰冷:“说好?温大小姐,我不过是个浪荡江湖的粗人,何时与你说好过?别再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女子像是被狠狠刺中,哭声哽咽,“在青柳镇你为我挡刀,在百花谷你陪我看了整夜星星……那些都是假的吗?!”她试图去抓他的衣袖,却被他生硬地挥开。
江寒微微侧过脸,李乘风和船上的林辰只能看到他瘦削的侧脸和紧绷的下颌线。他的眼神藏在散乱的额发后,声音冷硬如铁。
“顺手罢了。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会管。温姑娘若是误会了,江某在此赔不是。请你自重,别再跟着我。”
“我不信!”温澜几乎嘶喊出来,泪如雨下,“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说你从未对我有过半分情意!”
江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反手一挥,动作看似粗鲁,力道却控制得极有分寸,手掌边缘只擦过那位温大小姐推搡他的手臂外侧。
“啪”一声闷响。
温澜痛呼一声,手臂上红了一片,火辣辣地疼,却只是皮外伤。她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看着他仿佛嫌脏般甩了甩手,眼底的光彻底碎了。
江寒不再看她,转身就要走,语气满是厌弃:“别再来烦我。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温澜呆立原地,望着那道邋遢却决绝的背影没入人群,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海风吹来,吹散了她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她慢慢蹲下身,将脸埋进臂弯,肩膀剧烈颤抖,压抑的哭声低低传出。
船已停稳,跳板放下。
李乘风收回目光,眉头微蹙。那剑客下手看似无情,但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力道控制得太精准了,不像是真心要伤人,倒更像是……在演一出冷酷的戏。
林辰不知何时也已直起身,目光淡淡扫过地上颤抖的女人,又望向江寒消失的方向。
暗红色的邪瞳里没什么情绪,似乎只是随意一瞥,便不再关注。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下了跳板。
李乘风又看了一眼那孤零零的身影,心中掠过一丝莫名的违和感,但终究只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他摇摇头,将这点疑惑抛开,跟着林辰下了船。
码头的嘈杂很快将那场冲突淹没。温澜依旧蹲在那里,海风吹动她散乱的发丝。
而早已消失在人群中的江寒,在无人看见的转角处,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用力闭上了眼睛,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指缝里仿佛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和泪水的滚烫。
“诺,你要是像刚才那人一样,玄无月还能放下尊严,放下身段继续纠缠你,那我算她厉害。”
林辰的有意无意又一次刺向李乘风,他面容出现些许抽动,“这家伙没完没了了。”
不过,他们都没有忘记此次前来东南的目的,“我有个老友,对于该州能人异士还算比较了解的,我们先去面见一下他吧。”
林辰和李乘风穿过码头鱼市,咸腥的气息混杂着商贩的吆喝扑面而来。
东南州第一大港望海城的繁华远超雪羽王都,街道两侧楼阁鳞次栉比,飞檐斗拱下挂着各式招牌,绸缎庄、酒楼、武馆、当铺……人流如织,其中不乏佩刀带剑的江湖客。
“你那位老友。”林辰避开一个挑着活鱼疾走的伙计,声音在嘈杂中依然清晰,“是什么来路?”
“东南州百晓阁的掌柜,姓陈,单名一个墨字。”李乘风领着路拐进一条稍清净些的侧街,“之前游历东南,我与他有过些交情。此人武功平平,却有一项绝技,过目不忘,且交游极广,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些。打听消息、寻访异人,找他最合适。”
正说话间,前方街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锦缎劲装、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正带着三四名同样衣着光鲜的同伴,拦住了一个人的去路。被拦者,正是方才码头那名邋遢剑客,江寒。
“喂!”锦衫青年声音清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手指几乎要点到江寒鼻尖,“我刚才在观海楼上都看见了!你凭什么打那位姑娘?!”
江寒脚步一顿,依旧低着头,散乱的额发遮住大半面容,声音沙哑冷淡:“让开。”
“让开?”青年身后一名同伴嗤笑,“陈少,跟这种欺负女人的下三滥废什么话?直接扭送官府!”
被称为陈少的青年却拦住了同伴,紧紧盯着江寒,语气严厉但还算讲理:“那位温姑娘我认得,是城西温家的独女,知书达理,从不与人交恶。你当众羞辱殴打她,今日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我陈逍第一个不答应!”
李乘风脚步微停,看向那锦衫青年,低声道:“……陈逍?倒是巧了。”
林辰目光落在陈逍脸上,确实能看出几分与李乘风描述的老友陈墨相似的眉眼轮廓,只是气质大不相同,陈墨是圆滑的市井人,而这青年则是一身未经磨砺的锐气与正义感。
江寒似乎完全没兴趣解释,侧身便要从旁绕开。
陈逍身边的同伴忍不住了,其中一人伸手便抓向江寒肩头:“跟你说话呢——啊!”
他手刚触及江寒那身灰蓝布衣,整个人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弹开,踉跄后退数步才站稳,脸色又惊又怒。江寒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肩头微不可察地震了一下。
“还是个练家子?”陈逍眼中警惕更甚,但少年人的热血让他不退反进,踏前一步,手已按在腰间佩剑剑柄上,“那就更该讲道理!习武之人,恃强凌弱,对一弱女子动手,算什么本事?”
江寒终于缓缓抬起头。
凌乱的额发下,那双眼睛平静得近乎死寂,没有任何被质问的恼怒,也没有丝毫辩解的意思,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看了陈逍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几名摩拳擦掌的同伴,声音依旧平淡:“你们……打不过我。让开,别自找麻烦。”
这话说得毫无波澜,却比任何嚣张的挑衅都更刺激人。
陈逍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个,剑当即出鞘半寸:“那就试试!”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李乘风轻叹一声,迈步走了过去。
“陈逍贤侄,且慢动手。”
陈逍闻声一愣,转头看来,待看清李乘风面容,先是疑惑,随即眼睛一亮:“您是……李叔?”
李乘风点头:“令尊可好?”
“家父安好,时常念叨您!”陈逍连忙收剑,抱拳行礼,脸上怒色稍减,但仍是意难平,“李叔来得正好,您给评评理!这人当街殴打温家小姐,态度还如此恶劣,小侄正要将他……”
“事情未必如表面所见。”李乘风抬手止住他话头,目光转向一旁的江寒。
江寒在李乘风出现时,死水般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漠然。他没有趁陈逍分神离开,反而站在原地,目光与李乘风短暂交汇。
林辰也缓步走近,站在李乘风身侧稍后的位置,邪瞳平静地扫过江寒周身——没有杀气,没有战意,只有一种近乎自毁的沉寂,和一丝极力压抑却依旧从灵魂深处渗出的、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这份悲伤太过沉重,甚至让见惯了生死的林辰都微微蹙眉。
“这位兄台。”李乘风语气平和,“方才码头之事,我等也恰巧看见。其中或有隐情,不妨直言。若真有苦衷,陈贤侄也非不通情理之人。”
他这话给了双方台阶,既未偏袒陈逍眼中的暴行,也未直接认定江寒有罪。
江寒沉默着。
海风吹过街巷,扬起他灰蓝布衣的下摆和散乱发丝。良久,他才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掩盖:“无话可说。”
陈逍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你!”
“逍儿。”一个温和但沉稳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身着藏青长衫、面容儒雅、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分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过来,正是陈墨。
他先是对李乘风含笑点头,又看向陈逍,眼神略带责备:“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爹!这人他……”
“我都听到了。”陈墨走到近前,目光在江寒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惋惜,随即转向李乘风和林辰,“乘风兄,多年不见。这位是?”
“林辰。”林辰简单自报姓名。
陈墨拱手:“幸会。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若不嫌弃,请移步寒舍一叙。”他又看向江寒,语气依旧客气,“这位……壮士,若有闲暇,也不妨一同喝杯粗茶。”
江寒没有回应,只是对李乘风和林辰的方向,极轻微地点了下头,并非接受邀请,更像是无声的致意。
随后,他转身,沿着街道另一侧,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熙攘人流中。
陈逍还想说什么,被陈墨以眼神制止。
“走吧。”陈墨对李乘风道,又瞥了一眼儿子,“你温伯父那边,我晚些会去解释。温澜那孩子……唉。”
一行人离开街口,看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唯有远处某个巷口,温澜不知何时已站起身,远远望着江寒消失的方向,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从最初的绝望,慢慢沉淀成一种复杂的、执拗的坚定。
她抹去眼泪,整了整凌乱的衣裙,朝着与江寒离去的相反方向走去。
而在另一条岔路深处,江寒背靠墙壁,闭目仰头,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湿气息的空气,仿佛要将什么翻涌的情绪强行压回心底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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