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帝臧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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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八章
“我不是小人,我不是小人——”
臧雄武不停的摇头:
“我只是借你头颅一用,为的是镇压世间厉鬼。”
他说完,语气一转:
“你已死了,不该厉鬼复苏,该当安息——”
话音一落,纸人张眼中凶光闪过:
“你是鬼,有何资格怪我不守信!”
随即将罗刹的鬼头拧下,挟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多时,臧雄山出现。
他或愤怒、或懦弱。
当年那与他模样一致的厉鬼现身臧氏旧祠,杀了刘文清母子之后,他就一直活在内疚之中,此后再也没有面目见臧雄武的面。
后来他坐镇上阳郡,恶名远扬,昔日亲密的两兄弟从此天各一方,直至臧雄山死。
“雄武,三哥对不起你——”臧雄山前一秒还在道歉,下一秒表情狰狞:
“我厉鬼复苏杀人,全怪你!”
“那场鬼祸,是你陷害我的!”臧雄山大声指责:
“你借轮回之法,让厉鬼回到过去,杀死灌江二郎县郭家人,使我身陷囹圄,蒙冤受屈,后杀死弟妹与囡囡,是你——”
纸人张大骇:
“不是我、不是我!”
“是你!”
臧雄山道:
“是你启动了轮回法则。”
“是你!”
“是你!”
两道声音同时在纸人张耳畔响起。
他惊惶回头,却见一个身体残缺不全,面容苍白、呆滞的秀气年轻人也站到了他身侧。
“孙绍殷?!”
纸人张大惊。
孙绍殷与臧雄山并肩而立,‘他’说道:
“你害我惨死,知道我死前执念深、怨气重,在我死后偷我头颅,借此时机将臧雄山送回‘过去’。”
臧雄武立即摇头:
“你是被沈艺殊杀死的,与我何干?”
话音一落,鬼域之内红雾闪动,不知何时,一尊身穿喜袍的年轻少女冷冷站在不远处。
沈艺殊现形:
“我是被你害死的。”
“不不不。”
纸人张摇头:
“你是死于臧雄山之手,又怎么关我的事?”
他刚一反驳完,孟婆随即现世:
“如果不是你将我女儿拐走,她又如何会与孙绍殷相识?”
臧雄山道:
“如果不是你借轮回之术,害弟妹母女惨死,我又怎么会心性大变,从此驭鬼?”
……
昔日与纸人张相关的一个个厉鬼闪现在他面前,想要向他讨回公道,想要清算他的罪孽。
他初时拼命解释,后面则沉默不语。
厉鬼群围在他身边,各个向他索命。
“你害死了我——”
“你赔我性命——”
“还我命来——”
“臧雄武,你为什么不保护好我们的儿子?!”
……
每个鬼都在指责他。
父亲埋怨他的出生让自己增加了税赋,且臧氏绝后,因此他后悔成婚生子;
母亲埋怨他处事不公,父亲死后有丧葬之仪,而她草草下葬,如今坟茔都不知道在哪里,后人无法拜祭;
妻子埋怨他救不了儿子,使张传世惨死于臧氏旧祠。
三哥臧雄山怪他引鬼渡轮回,使他身陷官司,最终未来的‘自己’误杀亲人,使他内疚痛苦一生。
沈艺殊怨他、恨他改变自己生平。
孟婆恨他导致自己母女失丧,从此她孤苦伶仃。
孙绍殷恨他是一切罪魁祸首,最终令自己死后尸身不全。
……
臧雄武从一开始的焦急解释,到后来冷笑连连。
极度焦虑之后,他无法处理这些指责,便心生杀意。
他不再吭声,任凭鬼群围绕自己。
就在这时,远处一艘船围绕着他幽幽的打转。
船上是张传世。
他冷冷看向这个儿子。
儿子的面容熟悉又陌生。
当年帝京臧氏旧祠事发之后,父子二人离开帝京,一路辗转。
其间两人相依为命。
他为了复仇,做了不少努力。
自家变的那天起,他性情大变,脾气暴躁,儿子一开始是试图讨好他的。
传世年纪小,在此之前极少受父母喝斥。
以往家中的活儿,妻子文清心疼孩子,几乎只让他帮忙搭把手。
但自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后,年少的张传世开始学着干家务,洗衣做饭侍候他这个爹,时常受他冷言讥讽,最终对他又畏又愧。
他逐渐面目全非,后父子二人时常陷入相见无言可说的地步。
万安县一别之后,谁也没想到,二人后面上阳郡的见面,便是最后一面了。
纸人张看向儿子:
“你也要怪我是不是?”
他问完之后,心中恨恨的想:世人皆如此。
只看到别人身上错误的、对自己不公道的一面,相互指责,陷入无止境的纠缠里。
他偏激的想道:
“哼!指责我的,我便将其全杀了!”
这些人在生时只不过是废物,是他手下败将;
死后纵使厉鬼复苏,也不过受他掌控而已。
他这样一想,再看向张传世时,目光便格外不善: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假如张传世敢指责自己,那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
正心生杀意间——便见张传世撑着船,看向他:
“爹,我不是懦夫,我保护了母亲跟妹妹。”
“爹,我不是懦夫,我保护了母亲跟妹妹。”
母亲、妹妹如果不死,臧氏旧祠的悲剧便不会发生,爹也不会性情大变,一家人仍其乐美美。
……
“……”
纸人张本以为自己会受到儿子指责。
因为轮回法则一重启,后来的张传世必定明白祸源起于哪里。
他这一生遭受父亲喝斥,孤苦飘零,终身形单影只,无法逃脱年幼悲剧。
他肯定会恨的!
他怎么会不恨呢?
臧氏血脉里遗传了怨恨的基因。
正如父亲怨恨母亲,自己怨恨天地。
张传世为什么不恨自己?
“你说什么?”
纸人张不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爹,我不是懦夫,发我保护了母亲跟妹妹。”
“爹,我不是懦夫——”
“爹——”
“爹——”
无数的喊话声在纸人张耳畔响起,甚至一时之间盖压过了四面八方的指责声。
张传世的喊声由年迈转为年幼,最终化为九岁的孩童,手持黑桨,站在船里。
“爹——”
“爹——”
喊声之中,刘文清、臧雄山等人的鬼影一一消失。
“不不不——”
纸人张心跳如鼓捶:“怎么会这样呢?你应该怨恨我才对——”
他说话的刹那,意志立时清醒。
“人死不能复生——”
他喃喃的道。
说完,定睛再看向四周,哪有什么冤鬼索命?
年幼的张传世也消失了。
纸人张坐在血海畔,孟婆递来的汤不知何时被他一饮而尽。
他的执念太强,这碗鬼汤无法令他忘记前尘。
不远处,鬼船夫连船带鬼被他拘拿,无法远离。
纸人张在喝下孟婆汤的刹那,走进了厉鬼的‘过去’,窥探到了‘他’的生平。
‘他’临死前的执念之中,并没有对自己的怨恨。
‘他’在等待向纸人张解释,解释当年的‘他’没有救母亲妹妹的原因。
“懦夫!”
纸人张低声厉喝,但喝声之中却有一丝颤音:
“我臧雄武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你死于厉鬼之手,死后不思图报复、出气,竟然还惦记着几十年前的过往旧事——”他道:
“你不知道想办法杀死我吗?没用的东西——”
厉鬼自然不会再回应他的话。
鬼船夫撑着船,在血海之中打转,想要寻找心灵的彼岸。
纸人张的话音逐渐消失。
……
这一碗孟婆汤,勾起纸人张生平,令他心境紊乱,却并没有消除他的执念。
他沉入地狱,开始标记厉鬼。
被赵福生捕捉,既是他的危机,又是他的机遇。
他曾闯入过十七层鬼狱,从臧君绩这里讨到了半颗头颅,一颗眼珠子,从此逆天改命。
纸人张也指望这一次能剥夺赵福生地狱,获得能改变天地法则的契机。
他效仿臧君绩当年镇鬼的举动,以自身为‘碑’,将一路所碰到的厉鬼全牵系于自己身上。
“我要找到老祖宗,我要离开鬼狱,我还有心愿未了——”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纸人张继续前行。
……
与此同时,赵福生感应到自己的地狱并不太平。
纸人张将自己化为‘狱’,以他自身之力镇压厉鬼。
顷刻之间,他将地狱搅得翻天覆地。
他曾偷窃臧君绩的残躯,又是臧君绩后人血脉,二者在地狱之中相汇,使得地狱镇守的力量失控,鬼域开始不稳。
封神榜提示:有法则在窃取地狱。
封神榜提示:地狱无法容纳这尊大鬼!
封神榜提示:不知名存在复苏!
万安县中,许驭突然提笔书写:
后人提鬼祭!
后人提鬼祭!
后人提鬼祭!
一连三道血字,化为不详的诅咒。
十七层地狱内,纸人张跪倒在臧君绩的面前。
一切恍惚如五十九前。
只是那时的他还年轻,经历过家变的他跪在老祖宗的面前。
如今的他已经历经沧桑,心狠手辣,可如今走投无路后,他还是跪在了臧君绩的面前。
与当年十七层鬼域一样。
鬼母太岁浮在半空之中,被臧君绩镇压。
无数厉鬼冤魂,化为浮沉在臧君绩四周的黑色小点。
伴随着纸人张的到来,那些被他困缠住的冤魂厉鬼解发臧君绩法则:镇压厉鬼。
这位昔日的帝将纵使在死后厉鬼复苏了,仍忠诚的执行着生前的执念。
无数血线下垂,将被纸人张镇压的厉鬼一一收回,困捕在它领域之内。
纸人张的身躯被分解。
他收集的残破厉鬼肢体,最终被臧君绩一一夺走。
他的身体顷刻间千疮百孔,溃不成形。
无数血线垂落到他身上,摄取他的一切。
“不不不,老祖宗,这不公平——”
纸人张怒声道:
“这个世道对我不公平,你是臧氏先祖,你不应该这样对我。”
他这些年的‘珍藏’被一一掠走,继而被臧君绩镇压。
半张头颅被切割,那属于臧君绩的脸、眼珠回归。
另一颗罗刹的头颅也被摘取。
从同山县中获得的鬼画王仆皮的人皮、孙绍殷的脚趾,全部被镇压。
他这些年积藏一一被剥离。
强大的怨恨在这一刻爆发。
纸人张这些年人不人、鬼不鬼,活着就为了出那一口心中的恶气。
如今被困在鬼域,想求祖宗帮忙,祖宗却早成厉鬼,敌我不分。
他心生怨毒之下,甚至不顾一切想驭使臧君绩。
数血丝从臧君绩身上垂落,将臧雄武捆缠在内。
臧君绩的鬼眼珠子中,映上了臧雄武的面容。
紧接着,那些被臧君绩困镇的厉鬼身体外涌出大量红雾,雾气化为茧形,呈半透明状,如同一颗血红的眼珠。
而这些巨大的‘眼珠’之中,透出臧雄武的脸。
不多时的功夫,臧君绩的面容开始变幻,化为一张年轻的、惨白的,略微有些扭曲的男子面容。
二鬼合一。
臧君绩的法则影响臧雄武、臧雄武的意识开始入侵厉鬼身体。
地狱开始剧烈震荡。
……
封神榜提示:二鬼合一,帝臧现世。
‘他’曾立下大誓约:镇压天下厉鬼。
鬼在即‘他’在,鬼散即‘他’散。
天下无鬼便无‘他’,厉鬼还在‘他’的意志永不消散。
……
封神榜提示音发出的刹那,地狱传来剧烈的震荡。
众人心中格外不安。
就在这时,地狱鬼气森然。
赵福生的面容上出现数道纵横交错的血红纹路,那纹路似是将她的面容劈开。
“大人——”
范必死一见此景,惊呼了一声。
这一声惊呼吸引了其余众人注意,大家转过了头来。
只见这数道血纹迅速从她头顶劈落而下,意欲将她身体分裂。
蒯满周二话不说,数股长发缠出,将她牢牢的捆了起来。
浓郁鬼气缠绕赵福生周身,但顷刻间,她体内的力量将鬼发齐齐撕裂。
断裂的鬼发化为黑灰飞散。
一簇晃晃悠悠的鬼灯自赵福生体内点起,青烟从她头顶逸出。
从众人反应看来,赵福生立即借助先予后取的厉鬼力量。
厉鬼一现形,鬼火一歪,瞬间将厉鬼点燃。
赵福生脚尖一点,逃离原处。
她站立之处,留下两道殷红如血的脚印,先予后取的厉鬼停留在原处,一双血红绣鞋穿在了它的脚上,它鬼躯被点亮,顷刻之间化为一盏鬼灯缓缓升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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