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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2章 过往遗憾


第七百九十二章

    ‘咕噜噜’的车轮滚动声中,有个老头嘶声喊着:

    “收大粪了、收大粪。”

    浓雾之中,两个人影缓缓走出。

    为首一个人是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他满面霜容,一脸愁苦。

    脸上的皱纹仿佛生活在他脸上刻画的印痕。

    他嘴角下垂,眉毛稀疏,看起来面相刻薄、凶狠,目光死气沉沉。

    一个满脸惊惶的少年跟在他的身后,少年难掩忧伤,却又强作镇定。

    二人同时出城。

    老者在少年面前凶狠野蛮,可在守城的兵丁面前却点头哈腰。

    出城之后,二人小心翼翼选了个角落停下推车。

    车上摆了几个臭气熏天的罐子,一个早已经咽了气的女人蜷缩在角落里。

    这老者指挥着少年将女尸搬下车,少年强忍悲伤,一一答应。

    “我俩赶紧挖坑,趁着天还没亮,将你娘葬下去。”老头儿急匆匆道:

    “这里有三株桑树,是当年朝廷勒令养蚕有人种下去的。”

    那时朝廷政策发布,可帝京不适合养蚕,后来这养蚕之风未能成形。

    但百姓不养蚕可以,这种桑之税却定下了,成为了堆压在民众头上的税收来源之一。

    这也是大汉朝苛捐杂税名目众多的原因:朝廷一时意动,下头百姓跑断了腿。

    待到后来一朝官员一策令,随着官员一走,当时的政策不了了之,遗留下来的只有百姓身上的负担无法消去。

    老人絮絮叨叨:

    “这桑树无人打理了,也没有人敢来此地挖地,埋这里最安全,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说话声中,纸人张恍然大悟的声音响起:

    “原来我娘竟然埋在了这里。”

    他年少之时混混噩噩被父亲支配着匆匆将母亲下葬。

    多年来,他饱受生活摧残,沧海桑田,时光摧平了母亲坟茔微弱的起伏。

    怨恨蚕食他的心灵,使他后来遗忘了母亲坟处。

    为怕被人发现,父子二人当天埋葬了母亲后,他竟来不及叩头,后来几年不敢明目张胆拜祭,时间一长,竟成为他终生遗憾。

    ……

    此时厉鬼追魂,时光回溯,他回到‘曾经’故地,看到母亲下葬,见记忆中的‘少年’流着眼泪匆匆离去,多年后的纸人张终于有了机会,跪拜在母亲坟前,慎重其事的叩了九个响头。

    厉鬼脚印再度往前行。

    行至臧氏旧祠处。

    赵福生曾因轮回法则来过此处,一眼便认出了这是59年前的臧氏旧祠。

    听张传世说,这是一条由年轻时候的臧雄武修补过的路,原因是隔壁胡家婶子因为路烂,曾在此地摔了一跤,躺床许久。

    她当时因轮回法则来时,恰好赶上了这时候。

    张传世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她心中,她一时有些感触。

    赵福生隐约明白了臧雄武要重回此处的原因。

    这一次,她不是与伙伴们重新踏上‘老路’,而是跟随这一系列大案的始作俑者,以他的视线,重回当年的时候。

    逼仄阴暗的巷子内,纸人张与赵福生沉默着往臧氏旧祠的昔日小院走。

    对于此时亡魂拾足,回溯过往生平的二人来说,院中之后会发生什么,二人都一清二楚。

    臧雄武站在小院门前。

    院门紧闭着,门缝处有黑气伴随着血腥味儿逸出。

    亡者拾足,时光回溯,并非真正的时光回流。

    在赵福生看来,这一切只是映存于人意识内的回忆罢了。

    回忆自然是无味的。

    但那一天的事情太惨烈,留给纸人张的是悲痛的过往,那血腥味儿便刻入他的骨髓,印象自然就深刻。

    臧雄武沉默了许久。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从他身侧掠过,‘砰’一声将臧氏旧祠的小院之门推开了。

    门内笼罩了一片鬼雾,地底是无尽深渊。

    轮回境内的赵福生等人身处其中。

    门外,除了年轻时的臧雄武外,还有两道从地狱黄泉彼岸而来的人观察着这一幕。

    首先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一艘破旧的小船。

    船上一个身体发光的老船夫已经厉鬼复苏。

    纵使赵福生曾亲身经历过这一幕,但故地重游,看到张传世死的那一刻,依旧心中微微一痛。

    臧雄武缓缓前行,站到了曾经的自己身前,与船夫对视着。

    “我进入地狱时,喝下了孟婆汤的刹那,曾经那些跟我有过交集的‘人’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他们指责我、骂我。”

    他微微一笑:

    “我娘骂我待她不公。”

    人死一了百了,她在生时过得不好,死后草草下葬。

    随着时间的推移,坟茔都不知在何处,后人也无法祭拜。

    “我兄弟怪我不守承诺,文清怪我没有守护好儿子。”

    孙绍殷等人怪他招来灾祸,臧雄山怪他毁了自己一生。

    ……

    面对指责,臧雄武巍然不动:

    “这世界就是恃强凌弱,谁的拳头大谁说话。”他语气竟然少了以往的忿懑,变得平和了许多:

    “我受人欺凌时,也只能默默忍耐,最终壮大己身,自己为自己出头。”

    他说道:

    “所以他们的死,与我何干呢?力不如人,活该罢了。”

    说到这里,他双手揣进袖口中,露出讥讽之色。

    赵福生嘴唇抿了抿,将满嘴脏话咽回腹中。

    臧雄武又道:

    “我以为传世也要骂我。”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抽搐,平静的面容微微破功,语调也有了起伏:

    “我、我——”

    但他最终压制下了心中的想法,道:

    “但他最终却是和我说,他不是懦夫。”

    那一刻,张传世的话对臧雄武来说格外令他震惊。

    “赵福生,这一切是孟婆汤的影响吧?”他问道。

    “不是。”赵福生摇了摇头:

    “老张临死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是孬种。’”

    她话音一落,臧雄武陷入长长的沉默。

    父子二人隔着小院相望,这一段距离不远,却已是生死相隔。

    当日二人见面,却相见不相识。

    年轻时候的臧雄武尚不知后来发生的事,不明因果,只知愤怒。

    事隔几十年后,看到这样的惨烈的结局,不知他心中做何感想。

    赵福生突然心生感慨:

    “臧雄武,你后悔吗?”

    “后悔?”臧雄武反问了一声,他没有正面回答赵福生的话题,而是笑道:

    “赵福生,你觉得我错了么?”

    “你错了。”赵福生点头。

    “呵呵。”臧雄武笑了两声,说道:

    “古往今来,就没有老子跟儿子说错的。”

    话音一落,鬼船幽幽漂荡在深渊内。

    驾驭着鬼船的船夫似是感应到了二人所站立之处,缓缓往二人漂移而来。

    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纸人张见到年迈的儿子驾船而来的刹那,虽说他倔强的在赵福生面前不肯承诺错误,但这一瞬间,他眼睛微亮,嘴角微勾,揣在袖口里的手掌一动,不由自主的伸手往张传世的方向探了过去——

    船夫没有向他靠拢。

    厉鬼复苏之后,人的意识已经消散。

    一生都在追求父亲原谅、认同的张传世,在临死之前终于找到了心灵的归宿。

    微笑在船夫脸上定格,它驾驭着鬼船,缓缓往赵福生的方向靠拢。

    深渊在赵福生的脚下,通体发亮的船夫驾着鬼船,围绕着她打转,仿佛将她当成了自己停靠的心灵彼岸。

    这一刻,臧雄武的笑意僵三了脸上。

    他眼里的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了下去,他整个人说不出的失落。

    半晌后,他收拾好了内心的情绪,强迫自己重新挺起了腰,抬起了头。

    可此时他受的打击不言而喻。

    他的目光落到张传世的身上,冷笑了两声:

    “你既不认老子,老子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说完,他道:

    “走吧!”

    末了,他毫不犹豫的转头。

    只是在转头的那一瞬间,他肩膀垮了下去,好像顷刻间老了许多。

    赵福生原地站了片刻,最终幽幽的叹了一声。

    阴司裁决,结果一目了然。

    生前种种,任你嘴硬、任你百般辩解,纵使能骗过所有人,但有些东西是无法压制、隐藏的。

    ……

    臧雄武走出臧氏小院,鬼雾顷刻间将二人笼罩。

    另一道脚印出现在他面前,他迈出去的脚步将这脚印踩中。

    踩中的那一刻,雾气散逸,二人出现在一处荒野之中。

    “这里——”

    臧雄武愣住,良久后,他长叹了一口气:

    “我想起来了。”

    随着他话音一落,一座孤坟出现在二人眼中。

    那坟未立碑、未落牌,也无名字。

    坟前有未烧烬的纸钱残余,坟头处立了三柱香,已经烧至底部。

    臧雄武站在坟墓前,沉默了良久。

    “这是我兄弟罗刹的坟墓。”

    这也是纸人张心结之一。

    “当年罗刹是你下葬的?”赵福生问。

    臧雄武点了点头。

    “我将他无头尸身埋葬在此处。”兴许是这些年他心中憋了一肚子话无人诉说。

    在他心里,怨恨世界,鄙夷世人,一般人他不屑说;

    而当年那些能与他说话的人,已经一个个的死去。

    唯一幸存的儿子与他形同陌路,到了后来,他也无人可说。

    此时赵福生与他搭话,倒引起了他的谈兴:

    “我兄弟临死前,跟我说,他杀了官差、镇魔司人,定会斩首。”

    此时人讲究全尸下葬。

    “他请我替他将尸身缝合下葬,说这恩情无以为报,算他欠我的——”

    臧雄武说到这里,微微一笑。

    这个冷漠阴暗,杀人无数的活鬼眼里竟流露出感慨之色:

    “可惜我最后也没做到,你也知道,他的头颅我另有所用。”

    “我家逢剧变,一心想要报仇,我想我的兄弟若是活着,他定能理解我。”他道。

    赵福生道:

    “你的报仇牵连了太多无辜,罗刹恩怨分明,他与你不是同路人。”

    纸人张笑了笑,突然伸手往头上一扭——‘喀嚓’的颈骨折断裂声中,他竟从自己的脑袋上折断了一颗头颅,且将其捧在了手中。

    奇怪的是,他颈上竟还有一颗头,这张脸才是他真正的本来面目。

    他迈步向前,将这一颗头摆在了罗刹坟前:

    “好兄弟,这头还你了。”

    头颅落地的刹那,随即迅速腐朽,化为黑灰融入泥土中。

    纸人张的脸色顷刻惨白,仿佛这一刻随着头颅离体、落地,他的状态瞬间差了许多。

    但此时的他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石,再次起身时,那沉沉向前扣的双肩立时挺直了不少。

    “走吧。”

    他道:

    “我还有一个地方想去。”

    一个脚印无声的浮现在他面前,他昂首挺胸,缓缓踩入其中。

    时光飞速转动。

    两人依旧踏上了熟悉的巷路。

    臧氏旧祠内,二人在一间破败的屋门前停下了脚步。

    此时天色还未亮,臧氏旧祠的邻居们许多还未起床。

    赵福生认出了这破败的木门:

    “胡家婶子的家中?”

    “对。”

    纸人张听闻这话,竟露出松快、惬意的笑容。

    岁月无情,时光一去不复返。

    在这样的世道里,普通人艰难求生存,五六十年的时间,已经物是人非了。

    许多曾经的熟面孔一一死去,知道胡家婶子存在的人也不多了。

    此时赵福生一见此景便能报出胡婶子家门,这令纸人张内心觉得愉快极了,更勾起了他的谈兴。

    “胡家婶子,我儿跟你提过么?”他似是随口家常一般的问。

    “提过。”

    赵福生点头:

    “说是早前她摔断了腿,男人不管她,你给修好了路,你媳妇时常端些食物去侍候她。”

    “没错。”

    纸人张道:

    “我们街坊邻居,一起住好多年了,传世是她看着出生长大的,平时也打招呼。”

    他说到这里,顿了片刻:

    “我们家出事后,我随即进了鬼域——”

    后来的事赵福生也知道,他便没有多加赘述,只道:

    “我那时厌憎厉鬼,一心想要将世间鬼物尽数铲除。”

    赵福生听闻这话便笑了:

    “你也是鬼。”

    说话的同时,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自己众人当日在地狱十七层入口处看到的一幕:纸人张的幻影走入十七层地狱,提刀砍向曾经的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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