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行厉带着几队人马、朝着已经在寒风中等待良久的东关骑兵徐徐走去......

路途并不遥远，但每一道马蹄触碰大地的声响、每一次火焰的跳跃，都让他觉得自己宛若走在了时间长河里。

过往和栎朝的冲突逐一于眼前浮现，又逐一散落在了那些同傀国各族打响的战争中。

直到东关军那位年轻将军的身形已然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漆行厉才恍然嗅到了几分宿命的味道。

轻扬手，身后众人即刻勒马；漆行厉转头扫了漆毋历，出了声：“你和漆采唳跟我去。”

“大将军不再带些人？单我一个，若有变故、恐怕......”

漆毋历的声音在漆行厉的凝视中越来越小，最终，还是彻底闭上了嘴。

摆正视线，攥着马鞭的指节骤然使劲又松开，漆行厉背对着天上不知何时露了出来的几点星光，说出了那句：“走吧。”

.........

几个时辰前还与自己谈笑风生的三个战友，两个断了气、一个不知所踪，狼回烟睁着双眼、喘着气、和敌人搏斗着。

他的身躯依旧温热，但灵魂却早僵硬地像个死人。

初听嘹亮的号角声现在只觉得是蚊子叫，狼回烟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蛮力，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也快断掉。

本该以皮革或金属片为内衬的布甲内里仅仅是几层粗麻布，说好马上就到的援军迟迟不见踪影......

小臂被刺中，狼回烟吃痛，另一只抓着长矛的手一用力、直接将敌人戳倒在地。

没有犹豫、没有松懈，狼回烟一个跃进踩在那人身上，也不顾小臂的伤势，手叠手、攥着矛便朝那人脖颈扎去。

温热的血液从动脉喷溅而出，没来及闭上的双眼瞬间被染红；狼回烟立时想用手揉、又陡然想起那个因为用脏手乱揉瞎了一只眼的老兵，忍住了。

眼泪很快涌了出来，但是狼回烟的眼睛还是痛地睁不开。

蓦然，他直觉有什么东西刺过来了。

猛一睁眼，模糊中、隐约是把剑......

身体比脑子更快，肩膀往后一扭，本该刺入心脏的一剑便歪了。

眼泪跟着往下掉，一个呼吸间，狼回烟看清了周围的变化。

两个敌人在前、一个敌人在侧，他们一个持剑、两个拿刀，正先后向他发起攻击。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绝不可能将这些攻击全部躲掉，所以必须立刻做出取舍。

仍具备战斗能力的右臂和脖颈、心脏同等重要，至于已经受伤了的左臂和左肩，无疑是优先舍弃的对象。

腰部发力、猛地将紧紧攥着长矛的右手送出，在左大臂与左肩胛骨上段肩峰接连传来剧痛的下一秒，狼回烟看见自己那近乎是孤注一掷的一刺，戳中了靠右敌人的胸膛。

那人吃痛、身形不稳，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立住；其余两人却没有停顿，操着刀剑、纷纷朝着他的脖颈砍来。

可狼回烟的注意力还放在那个刚被自己戳中胸膛的人身上，他见那人用未拿刀的手死捂着伤口，便料定自己方才那一矛定是穿过了那人身上的轻甲、戳进了他的血肉。

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只要能趁着那人还没缓过劲、补上致命一击，狼回烟要面对的敌人一下暂时就只剩两个了。

小腿上的肌肉骤然发力，狼回烟试图用跃进、突刺两个动作彻底终结那人的性命，但是比他更快的，是一把刀、一柄剑。

十五年的人生终于落下了句点，不论是否潦草；痛，原来也能令人麻木。

勇猛的士卒接二连三地倒下，渐渐地、狼族与斐族也再顶不住，于援军抵达的前一刻钟、溃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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